2019年12月26日星期四

《CATS》

從高雅至通俗的「變奏」     曉龍

《CATS》改編自安德魯·洛伊·韋伯的同名音樂劇,本來是中上層社會人士的高尚娛樂,要去尊貴的大劇院觀賞,穿上華麗的套裝,需要花數百至過千元港幣,是一種非正規的「藝術膜拜」;但當音樂劇被改編為電影,對象是普羅大眾,只需花數十至約一百多元,到大型商場內的電影院觀賞,創作人通俗化地把此劇照辦煮碗地搬上大銀幕,本來無可厚非。不過,電影是一個充滿幻想的空間,演員穿上不同品種的貓型衣服,但卻保留了人類原有的五官,在街頭載歌載舞,彷彿把舞台轉移至實景,場景已改變,但演員的歌聲、舞蹈和肢體語言卻沒有多大的變化,這滿足了原有的劇迷,卻使看慣電影的觀眾覺得其欠缺足夠的電影感。電影很多時候能把不可能變為可能,脫離了時空的限制,但《CATS》的創作人未能善用電影的特質,只著意保留其原汁原味,這導致其未能進行天馬行空的改編,不論那群像貓不似人的演員如何落力地演出,雄貓如何風流倜儻,雌貓如何美艷動人,觀眾仍然只能沉浸在熱鬧的歌聲和大堆頭的畫面內,彷彿正在觀賞一齣放上銀幕的歌舞劇,其實感過重的跳接鏡頭(Jump Cut),更使他們原有的想像空間在一剎那間「消失」,遑論能在觀賞過程中馳騁在幻想國度內。

事實上,《CATS》有濃烈的懷舊味道,影片中的演員穿上的緊身衣,與六七十年代真人版電視劇內蝙蝠俠及羅賓穿著的衣服質料十分相似,不知道影片創作人是否很懷念昔日的土味還是欲重現舞台劇效果,不論演員的貓型衣服如何亮麗,如何入型入格,筆者總覺得創作人大膽地捨棄電腦效果而回歸原始的舉動,是為了吸納已逾中年的歌舞劇劇迷到電影院觀賞,或者創作人對年青觀眾欠缺信心,即使英文電視台間歇性地播放《CATS》原有的舞台劇版本,依舊擔憂過度現代化的電影版不單未能滿足已逾中年的歌舞劇劇迷,亦未能取得年青觀眾的歡心,如今保留原有歌舞劇版本的保守決定,算是討好一群喜歡懷舊的觀眾的穩妥安排。因此,創作人經常處於尷尬的境地,嘗試從高雅轉化至通俗,但卻在完全通俗化的過程中舉棋不定,這導致整齣電影從幕後製作至演員演出皆「不三不四」,既不及原有歌舞劇版本的高雅,亦追不上當今荷里活主流電影的通俗,在兩面不討好的情況下,坊間對《CATS》的評價欠佳,實屬必然。

由此可見,《CATS》的改編未竟全功,源於創作人的市場定位欠佳,未能把電影內充滿想像力的幻想空間發揮得淋漓盡致,倘若已逾中年的歌舞劇劇迷欲尋回自己的觀劇回憶,大可重看原有的歌舞劇,享受其原汁原味的演出,不必走進電影院內平面的二維空間;倘若年青觀眾欲追尋天馬行空的觀影體驗,看著《CATS》內與原有的歌舞劇十分相似的集體舞步,很大可能會失望而回。故創作人在進行改編時必須想想:從歌舞劇轉化至電影,除了媒體空間的變化外,此齣電影比原有的歌舞劇在主流市場內有何額外增加的價值(Extra and Additional Value)?在改編時如何加入更多嶄新的元素?改編後的成品如何吸納更廣泛的觀眾群?除了運用「吃老本」的辦法增加電影觀眾的入座率,還可如何承先啟後地提高此電影/原有的歌舞劇的流行程度?筆者相信這些都是《CATS》的創作人在進行創作前應細心思考的各種問題。

2019年12月22日星期日

《葉問4》

彼此尊重的可貴   曉龍

  《葉問》拍至今時今日,似乎已沒甚麼新意可言,希望屢創新猷,實在談何容易。《葉4》裡葉問(甄子丹飾)到達美國三藩市,正值當年黑人仍然需要坐在巴士車廂的最後位置時,黃種人自然備受歧視;當時唐人街中華總會會長萬宗華(吳樾飾)與其他各武術派別人士雖然已在當地建立了一定的知名度,備受黃黑兩種族的人尊重,但偏偏白人瞧不起他們,視他們練的功夫為花拳繡腿,以西洋拳及功夫為至高無上的武術,一種「白人中心論」使他們備受壓迫。葉氏不甘於看見中國人和傳統中國功夫被羞辱,遂勇於與洋人對壘,希望自己能憑著正宗的詠春武術讓洋人見識傳統中國功夫的厲害之處,幫助當地的中國人爭一口氣,使他們不再被洋人小覷。影片情節發展至此,不少觀眾可能認為創作人只跟隨傳統的套路,以功夫片常見的起承轉合結束整個故事,殊不知葉氏貴為一代宗師,竟對著自己的兒子時會有溫情和柔情的另一面。當他的兒子認為他不尊重自己時,以反叛而目無尊長的態度對待他,他立即衝動地掌摑了兒子,令父子關係變得甚差;但其後他看見萬氏與女兒萬若男(李宛妲飾)的相處過程,在與她交談的過程中,進行深刻的自我反省,始察覺自己過往的不是,願意主動關心兒子,並向兒子認錯。長輩願意不擺架子,與後輩平等地相處,這是彼此尊重的核心條件。

《葉4》裡洋人在表面上視中國人低自己一等,認為中國人及不上自己,實際上洋人對中國人心生恐懼,害怕他們超越自己,取代了自己原有尊貴的社會地位。美國海軍陸戰隊士官長(史考特·艾金斯飾)不接受軍隊內引入中國傳統武術,顯然源於他害怕中國人藉著功夫使其地位越來越高,甚至超越自己。同一道理,萬若男在學校內「戰勝」了其他白種同學,成為啦啦隊隊長,使其他不服輸的白種同學心生嫉妒,害怕自己的地位被她取代,肆意欺凌她,這些鬥爭的源頭,明顯是白種人不尊重黃種人的後果。其實當年的「種族威脅論」發展至今,所謂的種族平等仍然只存在於理論內,只需看看當今美國總統特朗普的對華政策的內容,了解中國在「中美貿易戰」內備受的屈辱,便知道當年葉氏對種族平等一點一滴的貢獻,仍未達至「開花結果」的一天。中國人固然需要爭氣,但以白種人優越心態對待中國人的美國政府,同樣需要在推廣「民主、自由、平等、人權」等「美麗」的口號時,真正地把這些口號付諸實踐。

所謂「平等尚未實現,同志仍須努力」,直至葉氏去世的一刻,或許種族歧視問題會有絲毫的改善,但與彼此尊重的層次仍然相距甚遠。葉氏的徒弟李小龍(陳國坤飾)在師傅去世後繼續為了挽回中國人的面子而努力,當時他的確名揚國際,亦讓外國人有機會接觸中國功夫,最低限度使外國人再不會在中國人面前侮辱他們。雖然現今外國人看見中國崛起,心底裡感到不是味兒,部分仍然視自己「高人一等」;倘若中國人的言語和行為能展現文明社會應有的風範,自然會贏得外國人的尊重,如其言語和行為只停留在野蠻人的層次,不單不能贏取別人的尊重,當年葉氏爭取種族平等的努力亦會白費。

2019年12月16日星期一

《少年的你》

道德教育的重要性    曉龍

在現今的中國內地,莘莘學子為了高考而「拼搏」,補習社成行成市,似乎在高考中取得優異的成績是他們的唯一出路,殊不知他們在幼兒年代背誦的三字經背後的道德價值已隨著年月「消逝」,在學校校長和老師催迫學生竭盡所能應付高考之際,傳統正確的道德價值已蕩然無存。在《少年的你》內,陳念(周冬雨飾)以高考的優異成績為自己奮鬥的唯一目標,對同班同學意外墜樓的事件噤若寒蟬,希望自己不會牽涉其中,以免耽誤了自己的學業,雖然對同學在生前被欺凌一事置諸不理,但當自己同樣成為受害者時,卻不可以置身事外,在半推半就下,只好告訴警方被欺凌真相的一小部分,嘗試阻嚇欺凌同學的霸道者,這群人表面上與其他同學無異,實際上以欺凌同學的行為換取滿足感和成就感,已忘記了幼年時學懂的仁義禮智,我行我素地肆意犯罪,當校長和老師對其行為不聞不問時,她們變本加厲地侵犯其他同學,後果不堪設想。沒錯,校園欺凌實屬老生常談,但當學校教育以考試為本,傳統的道德價值「失守」,各種越軌行為便隨之而生,與其說欺凌者誤入歧途失控失衡,不如說整個學校制度不注重道德教育而「脫軌翻側」,最後陷於崩潰。

其實校園欺凌不單在校園內發生,還會在街頭出現,影片內一位名為小北(易烊千璽飾)的少年在街頭被毆打,陳念感同身受,與他同病相憐,兩人很快走在一起,其後因他主動要求保護她,而她又有被保護的需要,故兩人得以互相合作,對付不知羞恥的校園欺凌者。這種「民間團練」的自保計劃,在現今日趨現代化的中國社會內,別具諷刺性,因為校長和老師在影片裡的欺凌事件中難以施予援手,她和他只好自求多福,想辦法阻止欺凌問題再次出現;在他們眼中,制度和法律皆不可信賴,報復形式的恫嚇和暴戾似乎是唯一選擇,後來欺凌者意外身亡的悲劇事件的出現,正好反映現時的學校制度和道德機構不單難以保護被欺凌者,還讓受害者因仇恨和報復心態而容易成為加害者。制度和法律本因受害者而存在,但當它們百孔千瘡時,竟成為懲罰受害者的「工具」。影片近結局時他和她都需要進入監牢的畫面,正好反映原有的制度和法律難以懲治加害者的嚴重後果,使他和她在迫不得已下對加害者進行「被動式」的報復,導致他們在潛意識驅使下,意外地置加害者於死地。可見道德價值是學校教育的基石,當仇恨和報復湧上心頭,制度和法律皆難以使他們獲取公義,一些「以暴易暴」的行為便隨之而生,其最終的後果實在難以估計。

因此,衝動和急躁是少年的本性,對不公義的事情產生強烈的報復心理實屬人之常情,但當原有的制度和法律出現種種的漏洞時,校長和老師不單不主動修補這些漏洞,反而逆來順受地容忍這些漏洞繼續存在,這只會令它們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先從校園欺凌轉化為家庭問題,再從家庭問題轉化至社會問題。別以為欺凌只會造成一剎那的仇恨,隨著時間的消逝,這些仇恨會一點一滴地「消失」,殊不知欺凌會使加害者日趨放肆,終成為社會上的犯罪份子,而受害者卻慘痛地留下被欺凌的長時間回憶,不單不輕易在腦海內被磨滅,更不會在生命終結時被「永遠消失」。

2019年12月10日星期二

《熱氣球飛行家》

向瘋狂的科學家致敬        曉龍

如果歷史上沒有瘋狂的科學家出現,現在就不會有乘坐熱氣球的旅遊活動,亦不會有準確預測天氣的天文儀器,更不會有人類升至某一高度而缺氧的準確數據。《熱氣球飛行家》內十九世紀科學家James Glaisher(艾迪烈梅尼飾)耗用了大量精力和時間預備熱氣球升空,為自己的夢想而努力,旁人笑他傻,別人嘲他顛,但他不會因此而放棄,反而欲藉著自己的行為證明自己的信念真的能夠確切地實踐,沒有一分疑惑,亦沒有一分動搖,可能這就是夢想先行的科學家獲得成功的關鍵。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他本來只想追求個人的成就,把熱氣球上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名垂千古,獲後世景仰,殊不知他預備熱氣球升空的準備工作時,需要研究如何準確地預測未來日子的天氣,以確保熱氣球能順利升空,這些準備工作對天文學的發展有重大的貢獻,因為在他出現以前,天文學家未能掌握天氣預測的準確數據,但在他進行深入的研究後,始能改善天文儀器的質素,並成功掌握如何準確地預測天氣;直至今時今日,天文台可準確預測未來數星期的天氣,他的貢獻實在功不可沒。

影片內James視熱氣球升空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當熱氣球上升至一定的高度,他口齒不清,呈缺氧狀態,仍然固執地要求同行者,即熱氣球駕駛員Amelia Rennes(菲莉絲迪鍾斯飾),繼續讓熱氣球上升,甚至置自己的生命於不顧。可見他視熱氣球升空為自己生命的一切,倘若熱氣球能上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他的犧牲只算是「微不足道」,這種追求夢想的瘋狂狀態,別人可能覺得其匪夷所思,但他的瘋癲卻造就了今時今日熱氣球升空的科學成就,亦使乘坐熱氣球成為一項熱門的旅遊活動。因此,整個社會需要不同類型的人,如果每個人都是像你和我一樣的普通人,科學根本難以取得突破性的進展,遑論能有劃時代的變化,故社會上的包容和接納其實十分重要;倘若當時James的熱氣球升空計劃被視為瘋癲的行為,他被關進瘋人院,熱氣球升空的實驗根本難以進行,遑論會有任何科學和天文學的發展。自古以來,瘋狂科學家的冒險精神都是以人為本的科學實驗尋求突破的關鍵,他冒著生命危險完成熱氣球升空的實驗,讓人類上升至某一高度時可能會缺氧的生物學知識獲得廣泛的認知,這算是他的實驗意想不到而有深遠貢獻的「副產品」。

所謂「沒有生命便會失去一切」,影片內James對熱氣球不斷上升而罔顧自身安危的舉動,被同行者Amelia「推翻」,她認為生存比一切都重要,趁著他缺氧而「神智不清」時,她想盡辦法令熱氣球下降,以求兩人能安全著陸。雖然她日常的舉動有一點點瘋狂,但在危急時刻仍保留一點點理智,可能她曾承受因熱氣球升空而失去丈夫之痛,不想重蹈覆轍,覺得此實驗令兩人無辜丟掉生命,實在萬分不值。可見影片創作人的人道關懷在她的行為上徹底顯露,這亦是他與她之間必不可少的「平衡點」;否則,他的瘋癲行為達致極端而失去了後退的空間,其後果將會一發不可收拾。故進行科學實驗有時候都需要知所進退,懂得在適當時候向前推進,亦學會在危難關頭時緊急煞停,能因時制宜,方為進行科學研究的「王道」。

2019年12月4日星期三

《生前約死後》

生命不在乎長短      曉龍

「生命不在乎長短」的對白曾經在《生前約死後》內重複出現,這表明自編自導自演的馬浚偉擁有基督教的人生觀,重視生命的意義多於其長短,與世俗裡主流的生命觀有一大段「距離」。馬氏取材自自己真實的人生經歷,把自己與已去世的母親長久的關係放在大銀幕上,講述家偉與母親之間從小至大相愛相惜相知的親密關係,他們彼此之間的感情在簡單的日常生活的對話和吃飯過程中自然流露,由於他投放了大量感情在她心上,一旦她「突然離開」,他深覺晴天霹靂,難以接受自己在剎那間失去這麼重要的身邊人,患上驚恐和抑鬱等情緒病算是人之常情。影片內雖然他獲得安慰和勸勉,但仍然難以衝破沉重的心理障礙,不論戲內還是戲外,他終察覺已去世的她在有生之年能幫助和勸勉他,能成為身邊人的祝福,已彰顯了生命最重要的意義;即使她的生命不算長久,仍然能突顯人生的意義的最高層次:真善美的珍貴價值。因此,她的離開其實是生命循環的一部分,他無需傷心失望,更沒必要難過,不論她是否仍活在世上,她依舊會生活在他的心底內,陪伴著他走至人生的終點。很多時候,肉身只是一種象徵,雖然身軀終有一天會衰殘朽壞,但心靈卻能永遠長存。

在《生》內母親安慰家偉的幻想式畫面裡,她勸他無需失望傷心,亦無需自怨自艾,由於自身的命運自有安排,她與他皆不能控制她的命運,不論他要求她做手術的決定正確與否,其實都不要緊,因為生命中的一切都並非由自己掌管,自己只是生命的「執行者」。影片中後段內他得悉她離開後難以釋懷,源於自己把個人放得太大,以為自己能掌管個人及身邊人的生命,殊不知生命的倏然結束非他所能控制,這使他的自尊和自信受到沉重的打擊,她的離開不單使他失去身邊一個重要的人,還令他驟然覺得生命無常,使他感到迷失,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沒錯,如果人把自己的百分百感情投放在另一人上,終因此人的離開而頓失依靠,倘若人懂得依靠上帝,把自己的重擔卸給祂,由於祂是永恆的個體,故祂不會離開自己,更不會放棄自己,戲內戲外的他能解開她的死亡所帶來的心結,正源於他認識上帝,懂得把祂放在生命中的第一位,繼而獲得心靈的滿足快樂,最後默默地等待自己進入天家後再次與她相遇的寶貴時刻。

由此可見,《生》容易使觀眾感動落淚,源於馬氏選取了自身有血有肉的經歷,具有強烈的真實性之餘,還能使有相似經歷的觀眾產生共鳴。即使影片在技術方面有不少瑕疵,筆者相信其仍然能贏取不少觀眾的支持,因為其誠意可嘉,馬氏「自傳式」的演出,具有豐富的投入感,加上顧美華在飾演他的母親時投放了不少真實的情感,使他能靈活順暢地演活影片中的自己;事實上,此片改編自同名的舞台劇,對馬氏來說,有治癒情緒病的功效,因為這讓他有機會重新面對自己,了解自己的問題,找到解決問題的「靈丹妙藥」。假如觀眾像馬氏一樣,因失去親人而患上情緒病,都可以透過觀賞這齣電影,解開自己的心結,讓自己擺脫前面的困惑,不再被往事纏擾,勇敢地向著未來踏出第一步,繼續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向前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