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29日星期五

《玩謝天王巨星》短評

 對國際娛樂界的嘲諷               曉龍

導演「虐待」藝人從來不是一件新鮮事,《玩謝天王巨星》的創作人「放大」了剝削性的訓練演技方法,片中的女導演蘿拉(彭妮露古絲飾)把明星玩弄於股掌之中,為了培養菲力斯(安東尼奧班達拉斯飾)及伊凡(奧斯卡馬提涅茲飾)的恐懼感,把他倆置於巨石之下,刻意讓他們在極度害怕之下演繹對白,使他們容易代入角色,並投入在該劇本描述的極端情況裡。為了讓他倆成為「真正」的演員,不再受過往的光環「纏擾」,竟在他們面前銷毀以往曾經獲得的獎項,使他們得以尋回自己,並重新出發。現今國際娛樂界偏重演員的樣貌、身材及所獲得的獎項,大力抬高他們的身價,反而忽略了他們應接受的訓練,亦輕視了他們真正的實力,雖然她施行的訓練方法誇張荒誕可笑,但她有自己的理念和理由,很明顯,她是《玩》的創作者的「發言人」,其鄙視娛樂界虛偽的「臉龐」的心態,諷刺此行業以獎項釐定演員的存在價值的膽識,絕對是影片創作人給主流娛樂圈的當頭一棒。


2022年4月23日星期六

《月球隕落》

 具想像力但不合情理的科幻片          曉龍

《月球隕落》的創作人具有豐富的想像力,把人類的先祖設定為高智慧的生物,所謂的AI人工智能,原來在很久以前已被廣泛使用,甚至運用高科技在月球建立另一個世界。影片內住在地球的人類不是甚麼高等生物,相對月球的生活而言,地球的人類只處於「石器時代」,正在探索高科技如何運用在外太空內,殊不知「人外有人」,月球的人類早已運用AI製造高智能的生命體,甚至出現失控的狀態,使月球有很大可能墜落在地球上,令地球毀於一旦。全片的特技確實可觀,地球上因月球快要墜落而出現的海嘯及山泥傾瀉等場面確實震撼,索尼·哈柏(查理·普拉瑪飾)與蜜雪兒(文文飾)等人逃難的鏡頭亦可觀,地球內的末日景觀與月球上潔辛達·「裘」·芙樂(荷莉·貝瑞飾)、布萊恩·哈柏(派翠克·威爾森飾)及KC·赫斯曼(約翰·布拉德利飾)三人嘗試阻止月球隕落的畫面的平行發展,讓觀眾一方面為索尼等人能否成功逃難而憂心,另一方面為那三人在外太空的遭遇而著急。在炮製刺激場面以牽動觀眾的同情心的功力,《月》的創作人確實有一手,於節奏的掌控及畫面的設計上,導演及視覺特效的技術人員明顯作出了不少貢獻。因此,《月》的商業價值高,與其技術層面的亮麗效果有或多或少的關係。

不過,《月》的不合情理之處甚多,甚至有點接近荒謬的地步。首先,根據人類歷史的發展,人類理應不斷進步,但《月》卻反映人類不斷退步,住在月球上的人類祖先的創意、思考及分析能力竟比住在地球的我們強,美國身為高科技的大國,其NASA內的技術人員竟然屬於落後的人類,當我們慨歎人類「不進則退」之際,竟看見「先進」的人工智能蟲在月球上蠕動,說人類的祖先擅長運用高科技,卻只懂製造這些蟲,其「先進」的理據確實不足。其次,在月球上布萊恩·哈柏與KC·赫斯曼爭著要犧牲自己以拯救世人,他們有激情衝勁,亦有自己的理由,但卻欠缺客觀的科學根據,使最後KC·赫斯曼的死亡過於順理成章,即使科幻片的劇情大多超乎科學常理,創作人有時候理應作出一點點基於事實的解釋。再者,在地球上人類逃難的過程中,湯姆·羅佩茲(麥可·潘納飾)讓女兒吸入氧氣,犧牲自己,體現父愛的偉大,但當時的空氣並非極度污濁(一瞬間逃難的人已無需吸氧氣),他其實可以與她共享氧氣罩,達致「雙贏」的局面,無可否認,他的犧牲欠缺充足的理由。因此,《月》在劇情方面的漏洞甚多,亦甚明顯。

荷莉·貝瑞真的是一位專業的演員,沒有因《月》的爛劇本而演出馬虎,反而其身體語言徹底表現角色的個性特質及心理狀態。她與前夫及兒子說話時,運用不同的眼神,分別展現女性的溫柔及愛,逝去的愛情在她的表情上仍然有些微的痕跡,而她與兒子分離時欲哭而強忍淚水的神情亦表現母愛的偉大。很多時候,作為觀眾,我們不應因電影的缺失而否定演員的努力,她顯然在演出前已深入地摸索角色的情緒狀態,然後代入自己的個人感情,運用想像力虛擬自己身處的原宇宙場景,繼而加入自己在現實生活中相關的感情回憶,淋漓盡致地表達角色的心情。因此,《月》的缺點不少,但在演員演出方面,仍然瑕不掩瑜。


2022年4月13日星期三

《聲夢戀歌》

 四平八穩的自傳電影             曉龍

《聲夢戀歌》把艾蓮的一生娓娓道來,自導自演的Valérie Lemercier以艾蓮比作Celine Dion,讓觀眾不會對艾蓮感到陌生,熟悉Celine的部分觀眾都會知悉她戀上年齡比她大26年的經理人,導演刻意運用電腦特效「製造」艾蓮的年輕版,同樣由Valérie飾演,銀幕上十多歲的她較當時的真人成熟,與男朋友的「距離」亦縮窄,或許導演不希望她與他在一起,予觀眾「父女戀」的感覺,為了保護Celine的形象,遂用此方法掩飾。沒錯,拍攝真人仍在生的傳記電影有不少避忌,有時候需要避重就輕地「隱藏」當事人感到尷尬之處,《聲》便是其中一例。倘若導演真的找一位年青女性演出,感覺上她與男朋友之間不像情侶關係,最低限度似是不同輩分的兄妹關係,如今由五十多歲的Valérie「年青化」地飾演十多二十歲的艾蓮,算是使她與他的關係合乎情理的折衷辦法,這亦是電腦特效應用在傳記電影裡的新猷。

亞洲觀眾認識Celine,大多透過她主唱的《鐵達尼號》電影主題曲 “My Heart Will Go On”,以為她是情歌天后,殊不知她不喜歡那首歌,只順應民情地在當年的美國奧斯卡電影頒獎禮內演唱這首歌,《聲》內艾蓮同樣表現她的真性情,呈現她貶視此歌的真相。作為一齣傳記電影,《聲》四平八穩地直敘她的一生,讓觀眾清晰地了解她在事業方面從天賦乍現至快速成名的過程,亦深入地認識她對擁有自身的愛情和家庭的堅持和執著,在敘述時選擇和簡化了她的大半生,惟未能為觀眾帶來驚喜,亦未在細節上讓我們留下深刻的回憶。例如:《聲》講述她在唱歌方面天賦異稟,無需花太多時間練習卻能自然地掌握唱歌的技巧,初時面對記者相關的提問,只坦白地說出真相,其後在經理人佳哥的兩句勸諭後,她隨即改變回答的內容,說自己需要勤加練習才可達致高超的唱歌技藝。她有固執的藝術家個性,因他的兩句話而改變自己,實在難以置信!或許編劇應多加數句對白闡述她的轉變過程,畢竟自傳電影需要在兩小時內敘述人物的大半生,省略一些細節實屬無可厚非,惟一個人,特別是藝術家為了遷就普羅大眾的心態而改變自己的態度和言語,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如今她改變自己背後的心路歷程被輕易地忽略,算是整體劇本裡的一點小瑕疵。

另一方面,《聲》內艾蓮從小開始事事聽從母親的吩咐,當母親得知她愛上自己的經理人後,深覺他倆毫不合襯,因為他們的年齡差距實在太大,初時大力反對,其後她堅持自己對他的真愛,母親只好無奈地接受,還為他們能夠舉行盛大的婚禮而歡呼喝采,此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編劇沒有仔細地解釋其產生變化的箇中因由,甚至不曾描寫母親在心態方面的轉變。如果觀眾對Celine上半生的生平事跡不太熟悉,可能會質疑母親的轉變過於輕易,亦懷疑結婚是她的終生大事,對她能在母親面前「過關」嘖嘖稱奇。因此,《聲》對細節的疏忽,使它未能稱得上是一齣絕佳的電影,幸好它囊括了Celine上半生的大事,仍算交足功課,亦算是此傳奇人物的簡單介紹,不認識她的觀眾可藉著此片了解她,對她有些許了解的觀眾亦可透過此片認識她的真性情,惟細節上的不足可能是編劇在此「濃縮版」的傳記裡不小心省略的地方,幸好瑕不掩瑜,此片仍然值得一看。


2022年4月6日星期三

《心之旋律》

 真情實感的可貴           曉龍

《心之旋律》內聽障家庭中唯一的健聽成員露比·羅西(艾米麗雅·瓊斯飾)的出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幸運在於她沒有其他家庭成員的殘障,能過著正常的生活,不幸在於她從小至大都要在自己的原生家庭內充當手語翻譯員,不可能花時間發展自己的興趣,遑論能追尋自己的夢想。《心》的題材不算新穎,露比在聾啞家庭中成長,偏偏她喜歡唱歌,渴望加入合唱團,在高中畢業後進修音樂,發展歌唱事業,但卻因家人聽不到自己的歌聲,且她經常成為原生家庭與外界溝通的橋樑;倘若她「離家出走」,家人不單失去依靠,更會因不能與其他健聽人士溝通而徬徨無助,她於心不忍,遂對自己會否到另一地區升學猶豫不決。這種別具真實感的故事情節,當然容易獲得有類似經歷的觀眾的共鳴,她的苦況亦同時得到健聽及殘障人士的同情,加上飾演她父母的特洛伊·科特蘇爾和瑪麗·麥特琳都是真實的失聰演員,故其主線內容具說服力,勇於追尋夢想的年青觀眾更會對她的遭遇感同身受。因此,《心》獲得奧斯卡金像獎最佳電影獎,與其真情實感應有不可分割的關係。

另一方面,《心》的英文片名CODA的全寫是child of deaf adults,這注定露比是社會中的「異類」,美國社會一向奉行「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聾啞人士屬於少數,應遷就佔絕大多數的健聽人士,故前者應學習如何與後者溝通,而非後者想辦法遷就前者。她的家人曾抱怨自己需要遷就健聽人士,但他們從來不會遷就自己,此不公平的對待,正表明大部分健聽人士不會包容她的家人,不會學習手語,只要求她的家人主動粉碎自己與健聽人士的「溝通障礙」。影片內她的家人被健聽人士取笑的鏡頭十分常見,他們被歧視的畫面更是司空見慣,惟她從加入合唱團開始已不獲他們理解,至後來她欲發展音樂夢,對他們來說,更屬匪夷所思,其後他們竟懂得體諒她,並贊同她到波士頓修讀音樂課程,此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在她的家人的態度和心理變化上,算是太輕易,她獲得他們支持的過程,亦太順利。或許美國人一直尊崇自由民主的價值觀,即使她的家人住在較保守的地區內,得悉她的合唱團老師V先生(歐金尼奧·德貝茲飾)對她的大力推薦,源於他們對她的愛和包容,都會讓她自由地發展自己的事業。因此,影片末段她一面唱歌,一面用手語表達歌詞的內容,算是她對他們給予她的支持和鼓勵的一種「回饋」,亦是健聽者願意遷就聾啞人士的開端。故《心》獲最佳電影獎,與其內容接近美國主流的核心價值有或多或少的關係。

近年來,美國奧斯卡金像獎的評委都喜歡把最佳電影獎頒給社會題材的電影,從《上流寄生族》的階級界線、《浪跡天地》的居所壓力,至《心》的歧視現象,都不約而同地道出美國以至全世界普遍存在的社會問題。可能評委認為電影應是反映社會現實的一面鏡子,這是對最佳電影獎的崇高要求,故《心》不獲最佳導演獎卻榮獲最佳電影獎,應是其滿足此要求所致,亦是近年評委對最佳電影獎的期望。由此可見,不論觀眾是否認同《心》實至名歸,評委都會在芸芸候選電影中挑選其中一齣具社會現實意義的影片,很明顯,在最佳電影獎中,內容和題材排第一,拍攝技巧只屬其次,這解釋了《心》只獲得最佳改編劇本獎及最佳男配角獎但至最後竟獲得最佳電影獎的主要原因。